CACLP观展感受（二）：跨界

在这里，请允许我自豪地引用一段我在十几年前写的一段关于检验医学发展的小文，我惊讶地发现，我现在已经写不出这样的文字了。尽管时间过去了近二十年，这篇文章放在这里依然不为过时。

“检验医学是伴随着临床医学的发展而不断成长起来的一门新兴边缘学科。从最初医生对患者小便的肉眼观察发展到成为临床的重要辅助诊断依据，直到现在成为一门独立的包含多亚种（微生物学检验、免疫学检验、分子生物学检验等）的新兴学科。随着各种新技术、新理论和新方法在检验医学方面的应用，检验医学将会取得进一步飞速发展。”

在古代，对于病人的检查只限于体液标本的颜色、气味等物理性状的观察。随着物理、化学等科学领域的不断发展，各种新理论和技术在疾病诊断中不断应用。17世纪中期，荷兰人列文虎克用显微镜观察到微生物开始，显微镜技术开始在检验领域广泛使用，直到今天。从18世纪到19世纪，整个生命科学得到了飞速的发展。其中和检验医学相关的基础学科比如微生物学和免疫学基础理论发展尤为迅速。其中德国科学家Koch提出著名的郭霍法则（Koch’spostulates）为整个微生物学发展奠定了基础，在其指导下发现并分离出大量病原体。

1903年，美国宾西法尼亚州立医院成立了第一个专门的临床实验室，成为临床检验历史上的标志性事件。也正是在20世纪初期，检验医学逐渐成为相对独立于临床医学的一门学科出现。在20世纪20-40年代，临床检验已经包括一些临床化学实验以及外周血涂片的观察。在50年代，工业革命的爆发，在机械制造方面有突飞猛进的发展。各种和医学检验相关的仪器开始出现。在50年代末期火焰光度计就投入临床使用，60年代已经有多通道的生化仪器出现。从70年代开始，各种自动化的仪器以及实验诊断试剂不断推出，彻底改变了人们以前关于医学检验烦琐、脏、危险（dull、dirty、dangerous3D）的印象。

1953年Waston和Crick 提出DNA的双螺旋（Doublehelix）结构。这一模式的提出，为以后分子生物学的飞速发展提供了理论基础。1959年Berson和Yalow在研究胰岛素免疫特性的基础上，建立了放射免疫方法。在之后的半个世纪，这种方法在临床上检验各种激素、肿瘤标志物、药物浓度等方面有广泛的应用，直到现在。在免疫学检验方法被广泛应用的时候，不得不提到的是1975年单克隆抗体杂交瘤技术的问世。基于此，大量的单克隆抗体制备出来，由于其特异性强，在临床检验有很大的应用前景。在上世纪80年代基因工程抗体兴起后，在基因水平对免疫球蛋白进行剪接、修饰。在70-80年代，分子生物学技术取得很大进展，各种核酸杂交技术发展成熟并广泛应用。具有代表性的是斑点杂交（dot blot）、southern blot、northern blot和原位杂交（insitu hybridization），以及各种标记技术比如荧光标记等在各实验方法上的应用。

在上世纪最后十年中最为重要的检验技术之一就是聚合酶链反应（Polymerase Chain Reaction, PCR）技术。从1985年的提出，仅仅十多年的时间，取得的发展是十分惊人的，很多相关技术随之提出。在基因克隆、DNA测序、突变分析、基因重组与融合、修饰检测等分子生物学研究方面以及在微生物（包括细菌、病毒）、寄生虫（如疟疾）、人类遗传病以及肿瘤等的实验室诊断方面有重要的应用。并逐渐成为检验医学的一种重要的手段。

在20世纪末到21世纪初，人类基因组计划的提出以及人类基因组序列图的完成，使得分子生物学检验方面的两大前沿技术即基因芯片以及蛋白组学技术成为热门。

基因芯片（genechip）是指将大量探针分子固定于支持物上后与标记的样品分子进行杂交，通过检测每个探针分子的杂交信号强度进而获取样品分子的数量和序列信息。在检验医学方面应用前景十分广泛，在致病微生物检出、癌基因与抑癌基因检测、组织配型、基因表达与功能分析、基因突变和多态性检测等诸多方面都有很好的应用前景。

蛋白组学（Proteomics）的概念第一次提出在1994年，基因虽然是生物信息的源头，但是信息的具体执行者还是蛋白质，因此检测蛋白质较基因分析更有现实的病理、生理以及临床意义。双向电泳技术、质谱技术和蛋白质组信息学 是其三大关键技术。其中质谱技术是2002年诺贝尔化学技术在生物医学方面的应用，蛋白指纹质谱技术(SELDI，Surface Enhanced Laser Desorption/Ionization，表面增强激光解吸技术)所使用待测样品来源广泛，不需做特殊前处理，可以直接点样检测，如血清、尿液、组织液等等。其应用范围广，如临床疾病的诊断，治疗中疗效监测及预后估计，发病机理研究，药物毒理研究及毒理检测，蛋白质纯化及功能鉴定，抗原、抗体、受体、配体、底物等检测，DNA、RNA蛋白质调节研究，蛋白质甲基化、磷酸化、糖基化研究等等，将来有可能成为临床上许多疾病检测和诊断的新模式，作为临床检查的常规方法。

另外，各种物理学、化学、光学等学科技术或者仪器逐渐渗透到医学检验领域，为无创检验提供了发展前景。比如经皮胆红素测定检测新生儿黄疸（反射式光度计）、血糖非侵入性检测（近红外光谱技术、离子电渗技术）、非侵入性血细胞记数（微循环影像分析技术）等。

…….

后面详细阐述了实验室自动化、标准化及管理方面的工作。

很惊讶，当年我的预见性就能达到如此程度，想想现在的我，难道真的是因为书念太多了的原因吗，还是单纯因为老了……

上面回顾历史，并不只是怀念过去的自己。从检验医学的发展来看，本身就是学科之间的不断交叉融合，才逐渐发展壮大起来的。

遥远的中学记忆中，数学老师说，数学是所有研究学科之母，物理老师说，好的物理学家一定是数学家，而数学家不一定会物理，化学老师说，扯淡。

物理研究粒子，研究运动，研究天体；化学研究物质，研究结构，研究组成及变化；医学研究个体，研究生命，研究功能与疾病。可以这么说，生命科学/生物医学以物理和化学为基础，是前两者的具体应用（于生命体）。

有这么一个学生物的同学自嘲的段子，描述几者之间的关系：

数学是火，点亮物理的灯；物理是灯，照亮化学的路；化学是路，通向生物的坑；生物是坑，埋葬理科生。

无论是老师们的“教诲”，同学们的“自嘲”，物理和化学是研究和解释这个世界的基础。

回到IVD行业本身，林林总总的设备，检测对象无非是病原微生物（细菌、病毒）、细胞（计数、分类）、化学物质（生化）、蛋白质（免疫）等等，所采用的手段，大概来自机械、光、电、化学等等，都来自于学科的跨界。

由于医学本身的圈层壁垒，其相对封闭。所以我们常常会看到，在其他工业领域或者民用领域已经非常成熟的技术或产品，往往在医学上的使用进展非常缓慢。比如人工智能，无人驾驶汽车都快上路了，无人抽血、无人检验还遥遥无期。输血领域热门产品血栓弹力图，该技术和应用在上世纪60年代已经进入临床，到现在依然是热门。

但我们应该看到，学科跨界的速度在明显加快。

去年的诺贝尔化学奖授予了Crispr-Cas9，这一技术在体外诊断领域已有应用，采用该技术的便携式新冠病毒检测产品已然问世。

同样是诊断新冠肺炎，AI判读CT诊断新冠的准确率已经超过了97%。

医疗市场的广阔前景和IVD行业的空前火爆，一堆跨学科的人才已经一只脚踏入了IVD的门槛。

前阵子，一个做检验的朋友，拿到一个创业公司的offer，开发体外诊断产品。新公司80%以上的员工是搞IT的，写代码，搞信息学。产品的逻辑变了，做硬件我找个代工就好了，我要做的是在产品上面刻上我的印记。

小米为什么造手机成功了，小米为什么认为他还能造车，这就是这帮人的逻辑。

看完这次展会后，联想起这位朋友的公司，有那么一丝被震惊了，祝愿他们能成功。

外部的人才在往IVD行业涌，IVD内部也在发生变化。

典型的例子，现在不少企业都开始把工程师、技术人员开始往市场上赶，一是贴近市场，贴近需求，二是销售不再仅仅是做客情关系，请客吃饭，也要讲技术、讲产品了。一些企业招销售人员，开始要求医学背景甚至专科背景了，不少从医院出来具有一定工作经验的同行到了企业，非常受欢迎。

科学家们也不再是坚守学术象牙塔，开始自己办企业，和人合伙办企业，知识产权卖企业……，怎么体现价值，什么叫做人才，拉出去遛一遛。

人潮汹涌。

受人委托，带两位朋友看展。光电行业的朋友，听到我讲血球和流式的计数原理、荧光PCR仪的光路及信号检测手段、生化的光度计检测，像在听一个小学生作报告一样，套用他们的话来讲，如果他们的生产技术和能力嫁接过来，那简直就是降维打击啊。我不否认这一点。确实，IVD领域相较其他行业，封闭落后了不少。

大家都在关注华为芯片卡脖子，那也只是14nm到7nm被卡，ivd很多设备上使用的元器件，放在光电领域，都已经是非常落后的产品了。两位老总和TL以及BR的PCR产品研发做了深入交流，对于解决光斑强度、大小，光纤的均一性等等企业所面临的问题，换个行业可能就都不是问题。

有一家医疗企业辛辛苦苦研发了一款产品，然后花重金找人，打造出样机，拿给客户试用，结果在东莞，已经有制造企业可以实现个性化定制了。

医疗室特殊行业，事关重大，有比较强的行业壁垒，但跨行业的竞争者不可避免地到来了。我们应该提前去拥抱、去联合那些各个领域的最强者，一起提升。

新媒体、自媒体营销在这次展会上得到淋漓尽致的体现。公众号、视频号、直播等等有模有样。

很好，但是还不够。

找专家站台开发布会很好，但我们也可以找流量明星做形象代言人嘛；

火箭都能直播带货了，我们也能老铁666嘛；

但是我也看到，有一些不好的风气也进入了ivd界。

虽然不至于像贾布斯一样PPT造车，但也有厂商新品翻车了的；新概念产品也有不少，搞噱头的也有。

也挺好，互联网思维，能够宣传公司，宣传产品就很好。

我一个写输血公众号的，连续写了两期CACLP的文章，也算是跨界吧。明天谈一谈这次展会看到的输血产品。确实很少，尝试写一写，有可能会难产。

欢迎讨论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