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谢芸子 编辑 | 潘心怡
刘康（化名）是杭州某医疗器械经销商，其所经销的抗原试剂盒皆为给欧洲供货的大厂生产。12月3日，刘康滞留在仓库的1亿支抗原卖光；12月6日，刘康明显感觉到抗原价格疯涨，甚至出现了“一天一价”的情况。尽管药监局三令五申，反复强调医疗器械企业或个人，不得违法违规在网络销售抗原试剂盒。但消费者在线下药房售空、线上普遍“预售”的情况下，只能选择微信朋友圈里的“现货”。有北京市民告诉36氪，仅一天时间，其所在的微信群，抗原价格就从10元/支上涨到15元/支。并被告知“明天价格可能还要涨，不保证一定有货。”更有甚者，将抗原产品“捆绑销售”，每盒25支、售价150元的产品很快从3盒起售变为5盒起售，客单价从450元飙升至750元。
被访者供图从目前的市场情况看，疫情对抗原检测试剂生产企业的影响未完全消散，各大厂商在努力恢复产能，各地方政府也在积极保供。截至目前，国家药监局已批准42个抗原产品在国内流通。据不完全统计，已有约20家抗原试剂厂商发布了规范经营声明，要求经销商“不囤货、不恶意涨价”。二级市场上，抗原检测概念股持续大涨后出现小幅回落。截至12月17日收盘，九安医疗、明德生物、亚辉龙、万孚生物等均有一定下跌。 
抗原乱象全球新冠病毒检测主要依靠三种手段：核酸检测、抗原检测和血清抗体检测。其中，核酸检测最为大众熟知，针对的是新冠病毒的遗传物质，基于实时荧光定量PCR技术将其逆转录后加以扩增，借助荧光信号的强度判断其含量。当下备受推崇的抗原检测是从抗体出发，追踪新冠病毒的蛋白质外壳，通过抗体与之结合后的反应得出结论，主要方法包括胶体金法、乳胶法、荧光免疫层析等。对比之下，核酸检测敏感性更高，却需要在实验室条件下进行，流程复杂、耗时较长。抗原检测虽受病毒浓度、取样方法等不确定性影响，流程简单、可居家个人操作，一般15分钟出结果，早前更多被欧美国家推广。2021年11月6日，九安医疗宣布，其美国子公司“iHealthLabs.Inc”推出的新冠抗原家用自测OTC试剂盒获美国FDA与EUA的紧急授权。2022年1月，九安医疗再度发布公告，称其美国子公司收到了美国ACC以及美国陆军合约管理指挥部的采购合同，合同价税合计金额为12.75亿美元。随即，九安医疗股价暴涨，收获27个涨停板，成为名副其实的妖股，带动了国内更多医疗器械企业追随。更多公开资料显示，2022年以前，各大厂商90%及以上的订单来自海外。今年3月，国务院联防联控机制综合组研究决定，推进“抗原筛查、核酸诊断”的监测模式，在核酸检测基础上增加抗原检测作为补充。受该政策影响，更多抗原企业获批，其产品得以在国内流通，主要针对上海、深圳等疫情严重城市。在刘康的观察中，2022年5月，大部分厂家已停止生产抗原产品，11月末、12月初被疯抢的抗原主要是存货。12月28日起，刘康陆续收到新订单，其中80%来自北京与广州。最近两周，家用新冠抗原检测试剂盒成为抢手货。部分经销商终于在2022年的最后一个月，将差点儿“砸手里”的囤货售出。京东健康数据显示，11月28日至12月4日，抗原检测试剂盒的成交额环比上周增长344%。截至12月5日，美团用户对抗原试剂盒的需求显著增加，其中北京用户的需求量比上周涨幅超10倍。据早前“棱镜”报道，广州是最早出现抗原全城卖光的城市，这股风波随即出现在北京、郑州等“京津冀”区域。正是这一时期，抗原价格飙升。广发证券发展研究中心研报显示，我国抗原自检试剂的单人份生产成本约2至3元，主要由生物原料、NC膜（硝酸纤维素膜）、塑料件、人工等四部分构成。因抗原自检试剂主要生产企业的原料自产比例较高，企业对这部分成本有较强的调节能力。刘康给出的数据是，平峰时期，20人份的包装出厂价在2块钱一支，单独包装的抗原出厂价在3.8元左右。“厂家给出的价格比较稳定，新批次的出货价维持在2.6元至2.8元，经销商的出货价格则达到5元甚至更高，药房出售的在每支8元以上。”刘康对36氪直言，抗原的价格暴涨，受工厂人力成本、物流成本的影响不大，主要是下级经销商、倒爷囤货所致。个人大量买入后“捂货”待价而沽的大有人在。《中国新闻周刊》曾报道，有个人卖家一周内就卖出700万支抗原，1000盒起售。另据36氪观察，目前市面上个人渠道流通的产品主要分两种，一是外贸版，二是国内经批准的三类医疗器械。刘康强调，“个人不具备医疗器械经营许可资质，可以说是无证经营，未经批准的外贸产品在国内流通并不合规。” 
“红利”仅昙花一现？业内普遍认为，抗原市场正在迎接红利，国内一众医疗器械企业，也希望能复制九安医疗的神话。九安医疗2022财年前三季度财报，其归母净利润为160.50亿元，同比增长31918.64%。九安医疗坦言，业绩增长主要是受新冠抗原检测试剂盒产品iHealth销售大幅增长带动。据36氪统计，在已具备新冠抗原资质的20家A股上市公司中，多家企业的业绩增长极大受抗原产品带动。2022年上半年，亚辉龙实现营业收入23.37亿元，同比增长326.46%；净利润6.66亿元，同比增长651.7%。报告期内，亚辉龙新冠业务实现收入18.19亿元，同比增长3046.55%。奥泰生物公司董事长、总经理高飞曾表示，2022年一季度，公司新冠抗原检测产品营收占比约95%。热景生物财报数据显示，截至上半年末，公司新冠抗原业务占营收的比重达到91.14%。此外，今年年内获批的上市公司，新冠抗原检测试剂盒产品已经开始贡献收入。丽珠集团11月中旬表示，公司的新冠抗原检测试剂盒（乳胶法）于4月获批上市，有望为公司发展贡献增量。之江生物12月1日也表示，公司的新冠病毒抗原检测试剂盒（胶体金法）于8月获批。产品目前主要销售往专业机构或政府部门，正筹备针对国内居民需求直接销售。
已获药监局批准的42个抗原企业产能情况国联证券曾预测，新冠抗原检测试剂或将成为重要防疫补充工具，对应专业、非专业场景空间为112亿至260亿元和150亿元。参考海外情况，海关数据统计显示，2021年我国诊断试剂（主要为新冠抗原试剂）出口货值达567亿元。华安证券甚至在《新冠抗原检测行业专题报告》中分析，其市场长期空间有望达到2700亿元。中国社科院公共政策研究中心特约研究员贺滨认为，抗原检测盒的需求暴增是短期现象，反映出市民对于新冠疫情的一种焦虑情绪。“无论检测是否阳性，初期治疗与应对策略都没有区别”。贺滨也强调，“如果未来，国家对于新冠的分类降为‘乙类乙管’或更低，成为普通传染病，且由于抗原检测基本不影响治疗方案，也不大可能被医保认为是一种必要的基本医疗开支，故未来家用抗原纳入医保支付的概率较低，政府带量采购的数量也会有限。”公开资料显示，美国9月份已停止免费的试剂盒发放，部分商业保险仍可涵盖抗原产品。从产能看，中国目前的42家抗原厂商有足够的能力以保证消费需求。据刘康所言，现阶段部分厂商在为保供加班加点生产，也会定期给到经销商一些产品流向市场。“我现在手里还有近200万人份的试剂盒订单，已交付40多万人份，厂商消耗订单还需要一、两周时间。”刘康补充道，抗原的供需的确存在周期性的规律。“3月份上海疫情，一些厂商重新恢复抗原生产，5、6月基本停产。全国范围看，这个周期可能会被拉长，我个人预测抗原的市场需求会在明年冬天结束。”医药行业独立分析师于军认为，现阶段抗原的供不应求仅是因为国内的政策变化，厂商未来得及反应的暂时现象。未来一到两年，新冠抗原市场会迅速冷淡，整个行业会遭遇洗牌、更加规范，但是中国的LVD（体外液体诊断）会持续发展。一个值得关注的趋势是，除新冠病毒外，海外RSV（呼吸道合胞病毒）、流感肆虐，部分美国医院正因此不堪重负。有海外消费者告诉36氪，可同时检测SARS-COV-2、RSV与FLUA/B（甲型和乙型流感）的联排试剂盒已在美国、新加坡等医院场景使用。可以肯定的是，在第一波新冠流行高峰结束后，抗原市场会露出疲态，联排试剂盒或成为厂商们的又一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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